前一夜遠處城池的焰火給秦羽志帶來的快樂畢竟有限,一覺醒來,秦羽志又開始為自己的肚子發(fā)愁了。絢麗煙火帶來的詩情畫意只屬于擁有蘭陵這個如詩畫般名字的城池,以及居住在城中的讀書人,甚至是城中的販夫走卒也能分...

前一夜遠處城池的焰火給秦羽志帶來的快樂畢竟有限,一覺醒來,秦羽志又開始為自己的肚子發(fā)愁了。絢麗煙火帶來的詩情畫意只屬于擁有蘭陵這個如詩畫般名字的城池,以及居住在城中的讀書人,甚至是城中的販夫走卒也能分到幾分。

按照常理來說,有如此美妙名字的城池中應該充斥著富足和快樂;饑餓和痛苦應該遠離這座城池。但是總有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面,這是不可能違背的真理。秦羽志就能算是這座城池中的一處陰暗。

在窩棚不遠處的池塘邊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秦羽志就快步向著蘭陵城走去。他想趁著剛開城門守衛(wèi)還不太嚴格的時候混進城中。最近,皇城汴梁那邊傳來消息,有頭火龍因為幫助皇帝解決了很多棘手的問題,特被冊封為“護國神獸”,封號—護國火龍,皇帝還專門為這頭火龍修建了一座名叫“朱禁城”的城池專供其修煉。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現(xiàn)在有事要向這頭火龍求助,朝廷還專門下令全國所有城池都必須粉飾一新,以慶祝他被封為護國火龍。全新粉飾的城池當然不會歡迎秦羽志這種滿身污泥的孤兒,蘭陵城城門口的守衛(wèi)已經攔下秦羽志好幾次了,說是只有秦羽志把身體徹底洗干凈,再換上一套全新的衣服才能進城。洗個澡還好說,但是全新的衣服對于秦羽志來說早就變成了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念想。

秦羽志對于一條火龍能當上護果神獸還被冊封為護國火龍并不意外,因為從小他就從父母長輩那里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與自己不同的生靈存在,有妖精、有鬼怪,甚至還有能在天上御風飛行的仙俠。可能是因為秦羽志年齡太小的原因,他根本不知道其實自己的家族也是仙俠一脈,從小父親就要秦羽志背誦很多拗口又難懂的口訣,雖然秦羽志很討厭背誦這些東西,但是為了不挨打,秦羽志還是牢牢記住父親傳授給自己的這些口訣。想到這里,秦羽志的眼睛變得有些濕潤。

今天秦羽志沒費多大勁兒就溜入蘭陵城內,他覺得可能是因為剛開城門入城的人比較多,城門口的守衛(wèi)壓根就沒注意自己瘦小的身體,所以很順利地就混入城中,秦羽志一走出城門洞,就覺得朝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清晨的微風也為秦羽志送來了特別清新的空氣。陽光和微風讓這個可憐的孤兒神清氣爽,今天一定會是個幸運的日子,一定搞到足夠的食物,甚至可以好幾天都不用餓肚子。

秦羽志剛剛離開城門洞,守城門的一個士兵就向身邊的一個老兵問到:“頭兒,為什么要放那個小叫花子進城?咱倆少不了得挨頓罵?!?/p>

老兵沒有停下檢查的工作,說:“那小子都被咱們攔下三四次,如果今天再不能進城混點吃的,我怕他就挨不過去了。咱倆被訓斥一頓沒什么,餓死一個小孩子總是不好的?!?/p>

“伍長,就你心軟!”年輕士兵一邊嘟囔,一邊繼續(xù)開始檢查。

當然已經走遠的秦羽志并不知道,他能進城完全是守門士兵故意放過他的結果,他還沉浸在今天運氣真好的歡愉中呢。

長時間沉浸在一種情緒中走不出來是極端不好的,即便這種情緒是歡愉、是快樂,秦羽志現(xiàn)在正在為自己長時間沉浸在歡愉中付出代價呢。原來他光顧著高興,完全沒有看路,于是,他撞到了一個趾高氣揚的富家子弟身上。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個富家子弟身邊應該跟著幾個窮兇極惡的家丁,在秦羽志撞到自家主人的一瞬間就跳出來把他摁到在地,然后,富家子弟在用腳踩著秦羽志的腦袋,然后逼秦羽志做一些特別有損尊嚴的事后才能放了他,這個時候秦羽志必須說出一套至理名言,然后再說大丈夫生于天地間豈能做出如此自踐之事?如果他還能找到機會吐這個富家子弟一臉口水,就更加完美了。但是,秦羽志只有八歲,身體因為長期挨餓,長得瘦瘦小小的。被幾個成年壯漢按在地上,只能嗷嗷亂叫。

富家子弟蹲下身來,揪起秦羽志的腦袋,說:“不是說一切衣冠不整,身體濁臟之人這幾日都不能入城嗎?你這個小叫花子如何混進城中的?這群看門丘八的眼睛都是出氣的嗎?”

隨后,富家子弟站起身對身邊的家丁說:“把這個小叫花子打一頓,然后扔到城外就行,下手的時候注意點,別把他弄死了?!?/p>

話音剛落,富家子弟周圍就響起了一片阿諛奉承之聲,什么“公子仁義”、“公子心地真好”的話此起彼伏,秦羽志痛苦的慘叫聲瞬間就被淹沒無蹤。

富家子弟背著雙手轉過身去,稍稍揚起下巴,完全無視地上這個八歲幼童的痛苦嚎叫。晨風吹拂起他帽冠后的飄帶,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還有些道骨仙風的仙俠氣質。

“父親,救救那個人吧?!敝蓺獾穆曇粼谝晃恢心耆硕呿懫穑驗楦患易拥芗叶〉暮艉奥曇约扒赜鹬镜暮拷新?,周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但是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看到有這么多聚集于一處,中年人帶著幾個手下人也湊上前去看個究竟,當看到幾個壯漢正在圍毆一個瘦小的乞丐時,中年人身邊的小女孩忍不住向自己的父親求救,希望他能救下這個可憐的小男孩。

“住手。”不同于小女孩稚氣的聲音,中年人的聲音穩(wěn)重、平和,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這個聲音,因為這個中年人正是蘭陵城的城主寧琦,寧珺碧。

“楚洛天,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賣于在下一個薄面?!敝钡酱藭r,秦羽志才知道毆打自己之人的姓名。

“寧城主,這個小叫花子混進城中,不僅有礙蘭陵城觀瞻,而且我看他鬼鬼祟祟,定是心懷不軌?!彪m然家丁們已經停手,但是并沒有放開秦羽志,楚洛天更不想就這樣便宜了這個撞了自己還弄臟自己衣服的小孩兒:“我只是對他略施薄懲,還望城主明察。”

在蘭陵城中敢這樣無視城主的人大概也只有楚洛天所在的楚家了,楚家是蘭陵城中的大戶,已經在此生活繁衍五代了,家中在蘭陵城中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把控了很多城中命脈。但是,如果僅憑此就輕視城主那也有點過于托大,更重要的是八年前,楚洛天的弟弟楚洛風被仙俠門派觀天宗相中,帶回山門。

對于普通凡人來說,若能被仙俠門派相中收入山門是天大的機緣,這些御風來騰云去的仙俠就是凡間的神仙,哪個家族中能出一個仙俠幾乎就是祖墳冒青煙的大事,這意味著這個家族至少在五百年內不會衰落。

楚洛天完全沒把寧琦的求情放在心里,對著自己的家丁說:“我養(yǎng)你們不是讓你們吃干飯的,繼續(xù)打呀,都停下來干嘛?”

聽了自己主人的話,家丁更加賣力地對秦羽志拳打腳踢。

楚洛天繼續(xù)當眾毆打秦羽志,讓寧琦臉上很沒面子,但是寧琦卻不敢再有什么行動,就連繼續(xù)阻止的勇氣都沒有,得罪一個楚洛天他不怕,得罪整個楚家他也不怕,他所怕的是得罪那個楚家在觀天宗修行的楚洛風。為了一個要飯的小孩得罪一個神仙,不值當?shù)?,況且剛剛他業(yè)已出言阻止過楚洛天。

“啊!??!”秦羽志口中發(fā)出一聲一聲痛楚的叫聲,說來也奇怪,被打成這樣,秦羽志也沒有求饒,也沒有對楚洛天破口大罵,只是,痛苦地嚎叫著。

“父親,求你救救那個小孩吧,再打下去他會死的?!甭牭角赜鹬救绱送纯嗟暮拷校瑢庣呐畠河谛牟蝗?,第二次求自己父子。

寧琦無耐地嘆口氣,拉著女兒往回走:“走吧,璐兒,咱們回府?!?/p>

“父親救救他吧,璐兒求你了?!边呎f寧琦的女兒邊掙脫父親拉著自己的手掌,想要自己上前阻止秦羽志繼續(xù)被人毆打。

“回府!”手中用力,寧琦沒有讓女兒掙脫開。

“光天化日,當街行兇。”楚洛天的家丁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身體好似被抽空了全部力氣,倒在地上。當圍觀地眾人還沒反映過來,楚洛風已經被一個身材佝僂的白發(fā)老嫗掐住脖子,因為兩人身高差距太大,楚洛天是被老太太拽到在地,跪在秦羽志面前。

“瘋婆子,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在觀天宗的兄弟是不會放過你的?!?/p>

“我當為何你敢如此囂張,就連朝廷的城主都不敢管你,原來是家中有人在修煉仙道?!崩咸坪醪⒉辉谝獬逄斓耐{,反而手中的力氣更加了幾分,痛得楚洛天身體一直打顫,但是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口中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就連哀嚎都發(fā)不出任何聲響,這讓楚洛風感到無比的恐懼。

此時秦羽志已經被城主女兒扶了起來,本來她還想幫秦羽志打一打衣服的塵土,但是秦羽志卻看似無意地躲開了,并且稍稍拉開了一些距離:“寧小姐,我身上泥臟,別沾到你。”

“嘻嘻,臟了洗一洗不就好了?!背侵髋畠郝冻隽艘粋€燦爛的笑容:“我叫寧璐,我父親是蘭陵城主,你叫什么?”

“我叫秦,”好像想起了什么,秦羽志說:“我叫項石頭?!?/p>

“項石頭,好好玩的名字,嘻嘻!”

雖然老嫗手中抓著楚洛天,但是寧璐和秦羽志這邊發(fā)生的一切都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特別是秦羽志躲避寧璐的那兩下還讓她小小吃了一驚。但是最讓她欣喜的是寧璐的所作所為,特別符合自己的心意。

“你身為百姓父母官,卻不為百姓當家作主,你甚至不如你女兒?!?/p>

“前輩教訓的是,但是,這楚洛天家中有一兄弟正在觀天宗修行,故而……”

寧琦已經看出這個老太太的不凡,不敢辯駁,只能把自己的為難之處說出。

“一個小小的觀天宗何懼之有?”老太太回答得很硬氣:“今日你就按律處置這個歹人,他兄弟要事敢來尋仇,你就告訴他是天音谷的楊老嫗讓你這么做的?!?/p>

聽聞老太太自爆家門天音谷,寧琦也是一驚,隨即大喜,深行一禮道:“謹遵仙人吩咐?!?/p>

“你倒是挺精?!崩咸χf:“我甚是喜歡你家姑娘,想收她為徒,過段時間就遣人上門接她入谷,你是否同意。”

“璐兒能隨老神仙學習仙法,是她的造化?!睂庣f:“璐兒,還不快來拜師?!?/p>

寧璐此時也不懂何謂拜師,只曉得自己父親要自己拜一拜這個老太太,于是就跑到老太太跟前,磕了幾個頭,但是,當她起身尋找秦羽志時,卻怎么也沒找到。